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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蔣令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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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辭職以後,過雪城就在家裏一天天的閑著。閑來無事總要找些事情做, 有時候是做飯, 有時候就畫畫, 但是更多的時候, 他發現自己無事可做,於是就站在二樓往外看,有時候一看就是一整天。

他隱隱意識到這是有些反常的,卻不曾在意。

宿玉池則近來在公司很忙。

公司出了內奸,在一次競標中因為價格洩露損失不小,宿柏森知道這件事後非常憤怒, 畢竟不光是損失, 還鬧了場笑話, 宿柏森年輕時手段極狠,沒人敢背叛, 所以他一向自豪於自家公司鐵桶一塊, 任誰踢也踢不破, 他就是這個公司裏的帝王,誰也反抗不得。

如今突然被人從內部把這樣的消息透露了出去, 好像是打了宿老爺子一個巴掌,整個公司上下人心惶惶,為了調查清楚這件事,宿玉池已經很久沒有正常下班,更別說周末假期,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是疲憊異常, 草草吃了飯就上床抱著過雪城睡了,所以也沒發現過雪城這段時間有什麽不對。

直到有一天,看到保安室每月送來的房子外面的監控錄像,才發現過雪城這樣每□□著窗戶外面看已經有足足兩個星期了。

宿玉池平時自認對過雪城極好,此刻發現過雪城不對勁了兩個星期自己都沒發現,心頓時揪疼揪疼的,又難受又愧疚。

所以在那天的下午,在過雪城又一次站在陽臺上往外看的時候,就發現應該半夜才回來的宿玉池竟然提前下班了。

宿玉池去停了車,走到陽臺下面,腳步微頓,擡頭看向站在陽臺上往下看的過雪城,眉目含情。過雪城平靜無波的心頓時起了層層漣漪,對著宿玉池微微一笑,身邊似乎有寒冰融化。

沒過一會兒,就聽見宿玉池急匆匆的咚咚咚上樓的聲音。

還沒等過雪城走出門,宿玉池就已經飛奔上來抱住了他。

過雪城差點讓他撞得一個踉蹌,有些好笑的摟住他,摸了摸他的頭發,說:“怎麽了,出了什麽事,這麽急?”

宿玉池也不說話。

過雪城自然不會逼問他,只是靜靜的摟著他。

過了好久,宿玉池才聲音悶悶的說:“阿城,你在這兒,是不是覺得很無聊?”

過雪城一楞,剛要說話,就聽見宿玉池已經自問自答道:“一定是的,你從前在山裏面生活那麽豐富,每天想做什麽就做什麽,如今到了這兒,我連門都不敢讓你出,你一天天只能坐在這裏,像被囚禁起來一樣,我還自認為對你好,你一定覺得很煩吧。”

過雪城聞言一怔,隨即就感覺到了摟著自己的人已經在發抖,他趕緊拉開宿玉池,這才看到他已經抿著嘴,小臉煞白,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。

過雪城輕拍了拍他的頭頂,道:“瞎想什麽呢,我只是一時間不知道做什麽而已,過幾天就好了,而且坐在這兒看外面也挺好的,還能等你回來。”

宿玉池聽見這話卻絲毫不覺得感動,他本來面對過雪城就有些自卑和愧疚,知道過雪城一天天等他只覺得心如刀絞。

在他心裏,過雪城不該為別人付出那麽多的,是他硬要把他牽扯到這紅塵是非中來。

他抿著嘴唇,心想,說好等你出山,就要你過上不一樣的生活,要比在山裏還好,如今想來只覺得像極了笑話,他連門都不敢讓他出。

過雪城也不知道宿玉池是看到了什麽才變成這樣,好像突然間鉆進了個牛角尖似的,越往外拉越拉不出來。

知道憑宿玉池的性子自己如何也想不通了,他只得安慰他說:“不用想的太多,我只是閑來無事而已,況且我也不是一直沒事,樂意之催我畫的畫我還沒畫完,明天就要去後山采風。”

他說著說著,忽然想起來宿玉池之前跟他說不要隨便出門,便又問了一聲:“可以嗎?”

宿玉池雖然還是有點擔心,但此刻愧疚,自責等等情緒占了上方,又想想在這個城市,不看他的面子,也要看他身後宿家的面子,沒有幾個敢在他頭上動土的,於是便點了點頭,答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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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的時候,宿玉池折騰了一天也累了,緊緊地摟著過雪城就睡著了。過雪城想了想最近這些日子自己心中的變化,也不由得暗嘆宿玉池的敏感。

他確實不太對勁。

從前每天不算忙,卻也每天都有事做。在山中的時候每日舞劍,摘菜,打獵,劈柴,燒火,做飯,畫畫,慢慢悠悠的,看著太陽升起來,又慢悠悠的落下去,他從不思考生活的意義,所以從不覺得無所適從。來到花店裏,每天漸漸忙起來,他又克制著自己少思考一些事情,所以也沒覺得什麽。

如今突然間無所事事起來,他才感覺到了無聊的滋味。

他從不後悔出山,他知道哪怕是和宿玉池在這裏一日,他覺得快樂的時間也超過在山中十年,只是越快樂,越明白了等待的寂寥。

哪怕隔著窗子看一整天樹木和遠山也消散不了的寂寥。

或許,他該自己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了。他想。

懷中,摟著他腰身的宿玉池仍沈沈的睡著。

過雪城微微前傾,親了一下他的額頭,然後也閉上眼睛,睡了過去。

窗外星光點點。

過雪城就帶著畫板出門了。

從屋後沿著一條小路走,走了好遠好遠,環境漸漸幽靜起來。先是看到一條彎彎折折的小溪,沿著小溪往前走,眼前的樹林也漸漸明晰起來。走近了才看出來,此處並不是什麽樹林,而是大片的人造竹林,長得十分均勻,排列的也很整齊。此時天氣已經漸冷了,但是大片的竹林仍然郁郁蔥蔥。

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在小溪旁,石頭邊又長出了一叢矮矮小小的竹子,想來是還沒來得及被修剪掉的雜苗。過雪城拿下畫板,坐下來開始畫畫。

等到畫完輪廓,太陽已經挪到了頭頂,早不知過了幾個小時。

他放下畫筆,忽然意識到自己身邊有人。

他偏過頭看過去,那人頭發微短,眼神溫和,穿著一身很是青春氣的運動服,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。

那人見過雪城看向了自己,微微收斂了視線,眼含笑意地說:“你好,我是蔣令玉,這裏的住戶。”

過雪城點了點頭,說:“你好。”

那人好像一點也沒有看出過雪城的疏離,非常自來熟的坐到了過雪城身邊的土地上,也不怕弄臟了純白色的褲子。

他看了看過雪城的畫,笑著問:“你是來采風的?”

過雪城並不願意和別人一邊說話一邊畫畫,但他更不想和陌生人認真交流,索性拿著畫筆修改剛剛的素描。

蔣令玉倒也不生氣,一雙漂亮的眼睛瞇成細長,仔仔細細的看著過雪城的側臉。

沒過一會兒,過雪城也停下了筆,問他:“請問有事嗎?”

蔣令玉雙手往後撐著看向他,眼含笑意地說:“本來沒什麽事的,只是趁著早上空氣清新出來跑一圈,沒想到看到了有人在這裏畫畫,就過來看看,沒想到,一看就看了五個小時。”

過雪城聞言竟然不知道說什麽,他收拾好東西,站起身,說了聲再見,就走開了。

“等一下,”蔣令玉叫住他,“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?”

過雪城頓了頓,回過頭。

陽光下,蔣令玉笑意盈盈的看著他。

過雪城沒說話。

蔣令玉指了指不遠處,說:“那是我家,咱們應該算是鄰居吧,以後如果沒事的話可以去找我啊。”

過雪城通過他的視線看過去,那是一棟純木質的小房子,用竹子柵欄圍起來,看上去很是簡陋,門前堆滿了石頭。

乍一看上去,竟然很像他在山裏的家。

他轉過身,看著蔣令玉說:“我叫過雪城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聽到這個名字的蔣令玉,似乎笑意更深了。

他走到過雪城身邊,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那棟竹木做的房子,笑著說:“有些簡陋,是嗎?我的朋友們大都不喜歡這裏,他們覺得這裏太過簡陋了,又缺少家具網絡,讓人難以容忍,但是我很愛這裏,因為這個房子是我自己搭起來的。這一塊是我先發現開發的,我特意給自己留了一塊地方建房子。”

過雪城有些訝然的看向他。

蔣令玉看上去很是溫和的笑了笑,說:“別這麽驚訝,我太太很喜歡這種風格,不過自從我建成這裏只會,她還沒來過這裏。”

他看向過雪城,說:“有空來我家做客,怎麽樣?我覺得和你很投緣。”

過雪城猶豫了一下,繼而點了點頭,說:“有機會的話。”

蔣令玉又笑起來,眼睛瞇的細長,說:“有機會介紹我太太給你認識,她一定一定會很喜歡你的。”

過雪城並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哪些事情是一定的,但他仍然沒說什麽,只是點了點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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